身世_风月非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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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

  赵令月自从抱回来那只小猫之后,要么逗猫,要么就看春景逗猫,难得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春景因为单方面宣布暂时不为赵舜臣做事,有了喘息的时间,心情也闲适了不少,他身上的伤渐渐转好,这两日已经可以自己在院中散步。赵令月想,这几日去东北调查春景身世的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她急于知道他的身世,只有早些知道这个,她才好有下一步的动作。像现在这样虽然表面看上去一片祥和,可是变数太多。这一日,赵令月刚陪春景用过早饭,正在院中纳凉,就见吕总管走了进来。“宫里刚刚来人,说昨儿太上皇做梦梦到了殿下,十分想念,让殿下进宫一趟。太上皇还说让殿下带着身边人一起去。”至于谁是身边的人,吕总管余光瞄了一眼春景。太上皇要见春景?这是事情让赵令月心里直犯嘀咕。太上皇近两年经常犯糊涂,有时候连人都认不出来,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见她身边的人?赵令月看了一眼旁边正专心致志逗猫的春景。“看样子咱们下午得进宫一趟,你的身体……”“我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没事的。”两个人用过午饭又睡了一个午觉,方才准备进宫,赵令月大约是睡迷糊了,还是犯困,便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马车颠簸,总是难以安稳。“殿下要不靠在我身上?”“不用。”赵令月怕他多想,便解释了句:“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春景也没多说什么。这样的知分寸,反倒让赵令月觉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她忙转移话题说道:“一会儿皇祖母问什么你就答应着,不用多说什么,她有时犯糊涂的。”“知道。”两个人进了宫门直奔太上皇的甘泉宫。此时的甘泉宫丁香开的正好,一串串紫色的花穗缀在枝头,好看极了。太上皇躺在丁香树下的藤椅上打瞌睡,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一看到来人是赵令月,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是小月儿呀,快,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春景听到“小月儿”这称呼的时候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位小帝姬竟然还有这样有意思的小字。“皇祖母,我都十八岁了,长不高啦。”“可不是呢,小月儿都十八了,翅膀硬了,连成亲这样的大事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要是不让人去叫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把夫君带给我看?”太上皇拨开挡住视线的赵令月,对春景招招手。“走近些来,让我看看小月儿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个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春景原本正含笑看着祖孙互相打趣,听到太上皇叫他,一时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非夫君,也非才俊。“春景。”赵令月连忙递给他一个眼色,春景这才往前走了两步来到太上皇跟前。太上皇一边打量着,一边点头。“真俊俏,是个好孩子。我怎么瞅着有几分面善呢?”太上皇眯着眼睛想了半天,说道:“这孩子怎么跟祝展鸿那个老古板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祝展鸿,太上皇在位时的太傅,后来因为晋王谋反被牵连,夷了三族。太上皇问:“祝展鸿是你什么人?”“祝展鸿”这三个字一出,春景就仿佛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周嗡嗡作响,好半天,他才稍稍稳住心神,木然开口。“正是家父。”赵令月愕然大惊,她猜到了春景家里是犯了大罪的官家,却不曾想到他的父亲竟然是祝展鸿。当年她曾师从祝展鸿学习史记,经常去他家听课。祝展鸿只有一子一女,如果春景是祝展鸿的儿子,那她当年是认识他的。这边,太上皇却是看着春景连连点头。“祝展鸿教出来的儿子错不了,别的不说,品行肯定不赖。你父亲别的都好,就是太刻板,以前在朝上就总喜欢拿古之圣贤说事,烦人。后来我不当皇帝,听不到他唠叨,反而有些想他。听说他告老还乡了,身体还好吗?”旧人说旧事,这其中滋味,就仿佛是把痛苦发酵,酸水直往上冒。春景喉结上下滚动,好半天,才艰难说道:“我父……我父亲很好。”他双手紧握成拳垂在身侧,一时各种情绪汹涌澎湃的涌上心头,犹如万蚁噬心。赵令月赶紧挡在春景跟前。“您老人家别问东问西的,不是说想我,怎么见了我反而不搭理?”“小崽子,还不想着你呢。昨儿我吃到好吃的凤梨酥,想着你爱吃,就动了一块,全都给你留着呢。”“还是您老人家疼我。”赵令月偷觑春景,心疼不已。因为春景情绪不是很好,赵令月在甘泉宫没待太久,早早的就离开了。二人刚一离开,太上皇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太上皇仰着脖子,望着天空蓝色幕布下的紫色蔓藤,沉声问身边的温媪:“你上次去皇陵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上个月,这次晋王没有大喊大叫,倒是看着比以前淡泊很多,到底是有了年岁,争强好胜的心也该磨没了。”太上皇冷哼一声:“他就是到死都灭不了那份痴心妄想,现在老实是因为出不去,你要把他放出去试试,比谁作的都欢。”太上皇并没过多提及晋王,而是说起了世子赵舜臣。“舜臣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世子的侧妃有了身孕,最近应该生了。”太上皇眯着眼,有些让人看不出来情绪,半天,才又开口。“舜臣跟他那个爹一样,又蠢又好高骛远。你让人去给他捎话,告诉他:东西既然送出,就不要想着还是自己的,没事多想想他刚出生的孩子。”还真当天高皇帝远,没人治得了他呢。回去的路上,春景一直神色郁郁。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身世即便会被赵令月知晓,也会是很久之后经过暗探的口,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突如其来,猝不及防,让他来不及准备。赵令月看着身旁的春景,想要安慰他两句,又不知从何开口,她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少年清高矜贵的太傅之子,是如何经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后沦为伶人的,安慰似乎显得过于单薄。她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我小的时候有段时间经常去你家听你父亲讲学,说起来,我们应该见过面。”“我知道。”春景平静的回道。赵令月很是不解,他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早早的跟她提起,即便是因为这层缘故,她也会多关照他几分。像是猜到了赵令月所想,春景开口说道:“我心底总归还有些干净的东西,不想去利用。”赵令月心中大为触动。他经历过这么多,还能保持这份纯净心思,太难得。赵令月握住了春景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紧紧的抓着他,似乎这样能够传递给他勇气一样。“什么都会好的,我会保护你。”她这是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春景清俊的脸上勾起一抹浅笑,鼻子却是一酸。八年时光,转瞬即逝。他其实已经过了需要被人保护的年纪,他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早就忘记了自己也曾是备受呵护的小公子,自己也曾恣意妄为过。可是,赵令月简简单单一句安慰的话,算不上多巧妙,甚至带着些孩子气,却成功的击溃了他心里的防线,触摸到了他不露人前的软弱。“别动,让我靠一下。”话音刚落,春景身子一歪,靠在了赵令月的肩膀上。他任由自己的重量压在她的肩上,放任自己把脆弱展现在她的面前,任性的仿佛是年少的自己。赵令月一动都不敢动,身子坐的笔直,内心却软成了一团棉花。一时静默,只有马蹄达达带动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春景很感谢她没有过多的安慰。安慰,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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