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侵者”
屋子里弥漫着玫瑰香，瓷白的水杯放置桌上，点点雾气升腾。
克莉丝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人拖进屋里，把人放在地板不是友好的待客之道。但是房间都在二楼，克莉丝也没法把他拽上楼。只好从屋里拿出地毯和被子铺在地上，再把他拉上地毯。奇怪的穿着打扮，并不认可这样奇怪的装扮，克莉丝摇了摇头。然而她还是把被子盖在那人身上，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陷入凝思。热情善良不是克莉丝的性格，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在梦境把她从禁锢中喊醒，难得的，克莉丝竟然想要做点什么。房屋里有的是药品绷带，这是克莉丝的习惯，也是这个世界的习惯。人们必不会缺少应该拥有的东西，即使根本用不着。克莉丝打开酒精和棉签，简单地给这个人处理伤口。只处理了脸和手臂，她沉默地看了看男人露出的腹肌，放下棉签。等他醒来自己弄，自己就不瞎操心了。
约莫过了一小时，克莉丝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杯。她已经第三次冲泡花茶，眼前的男人还是没醒。就在她提起水壶倒入滚水，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哼声。
斯汀格吃力地睁开眼，长久的闭眼让他一时没法习惯光亮。微微眯起眼睛，头顶的灯是白亮色，接着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金色的瞳孔，飘忽不定，犹如快要熄灭的烛火。
斯汀格呆呆地看着女孩的眼睛，眨了几次才确认眼前这个人着实是梦里的形象。微卷的栗色长发从她耳边垂落，她俯身盯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睛打探着陌生人。没有任何表情，然而斯汀格还是捕捉到女孩眼里的戒备和难言的落寞。按道理说粗线条的自己不该读懂陌生人的心思，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还是在梦里吧，只有梦才会呈现这么一个形象。
使了好大的劲，在女孩呆愣的目光中，手指触及那张脸庞。真实的，温暖的触感。白皙皮肤下是流动的血液，细微的温度变化唤醒斯汀格的理智。对方一下站起身，金色瞳孔的戒备更为浓烈。过于白皙的皮肤暴露了主人的想法，耳根泛起红色。尽管表面维持着冷漠，女孩的情绪还是有了变化。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斯汀格赶忙起身，腰间传来的痛感让他瞬间变得清醒。
不是梦。
斯汀格坐在地毯上，略带歉意地看着女孩。他已经简明交代自己的身份和经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对方毕竟是救命恩人。他刚刚还做了这么奇怪的事，这样的状况不论是谁都会无所适从。然而女孩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恢复她漠然的表情。斯汀格盯着她手里的动作，水倒入瓷白的水杯，她轻轻握住水杯，蜷缩手指测量水温。随即递给他：“给。”
“谢谢，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孩放下水壶，迟缓几秒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看来不是很想告诉自己，可这样又为什么要把陌生人带回来呢？斯汀格还在思考，女孩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克莉丝。”
动听的声音，保持着理智，犹如冰层盖住汹涌的河流。斯汀格又想起梦里的逆流，它不断推着自己向后退。克莉丝没有了再说话的欲望，斯汀格倒是主动打破了这份尴尬。
“你们这边都是这样的名字吗？我的意思是，姓和名是一起的？”
克莉丝看了他一眼，瞳孔不知道是何种情绪。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伯德。”
“克莉丝·伯德。”
见对方总算交待了真实身份，斯汀格觉得自己又靠近她一步。克莉丝的沉默和冷漠并不能推开他，毕竟最早和罗格交流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他很擅长主动和这种人搭话，于是他凑近了问：“有什么可以处理一下伤口吗？我的伤还有点严重。”
克莉丝指了指旁边的医药箱，想不到她还有这么多样的药品。斯汀格脱口问道：“你是医生吗？”
“学生。”克莉丝纠正他。
有点超出斯汀格的理解，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克莉丝看出了斯汀格的疑惑，出声解释说：“就是专门学习，还没有工作的人。”
“啊……”斯汀格似懂非懂地点头。之前已经问过她有没有看见罗格了，克莉丝说只看见他一人躺在庭院。他处理自己的伤口，对方坐在沙发上发呆。此时的沉默让他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决定打破自己的疑虑：“说起来，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很奇怪。但是这都是真的，我梦见过你。”
克莉丝握着水杯的手一滞，瞳孔里的戒备顿时消了大半。她弹了弹水杯，轻声回答：“是星空和大海的梦吗？”
这下轮到斯汀格怔住，手不自觉地放下绷带，和她对视。那双眼睛的烛火有了起色，丢下戒备，探寻着他俩共同的秘密。看来这个梦是真的了，他和克莉丝都梦见了彼此。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想要得到更深的答案，斯汀格继续说：“我梦见你站在远方，而我一步步靠近你。大概做了一个月这样的梦，一直到昏迷的前一秒，我才看见你的脸。”
有什么东西敲了敲克莉丝的大脑，敲断她的理智。向陌生人吐露心事这种事绝不会出现于克莉丝的生活，但她此刻还是张开口。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陌生人？他们已经在梦境见过一个月了。
“我的梦是星空与大海相反。”克莉丝放下水杯，“直到前不久，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才看见你。我听见有人和我说话……应该是你吧？”
双目相对，那股熟悉的感觉同时充斥两人的胸腔。好像有什么光从克莉丝流进斯汀格的身体，原本疲累的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他诧异地看了看手臂，伤口正在迅速愈合。但他依旧没法使用魔法，也没有魔力。克莉丝说过这个世界是没有魔力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可是斯汀格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从克莉丝那里。
金色瞳孔的戒备总算被他打碎，也许是女孩主动放下了。她起身走到斯汀格面前，上下打量：“伤好像好了一些？”
“嗯……突然就……”
克莉丝早盯着时钟，快到入睡的时间了。目前为止她的思路还是乱糟糟的，包括斯汀格给她讲的一切。什么魔法什么世界，这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一般人的反应应该是立马拿起电话呼叫警察救助。但她做过梦，梦里她遇见了斯汀格。
克莉丝第一次对“不可能”产生了怀疑。
就像有人突然拔掉了某一个零件，于是所有的零件都被打乱。合理的变成不合理，不合理或许就是合理。克莉丝决定收留他，毕竟他也无处可去。
“如果你身体好了一些，可以早些洗漱睡觉。”克莉丝指了指楼梯，“你的房间我会给你整理好的。”
“等一下，你没有家人吗？”按照这个世界来说，一个人居住这么大的房子也……
然而她只是用同样冷静的声音回复斯汀格：“我家就我一个人。”
这样总该放下心？我又做不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其实斯汀格根本没想这个，如果说克莉丝能理解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她的家人也要去解释吗？不过没了家人也没了这么多麻烦……等等，一个人？
“一个人的话……”
“东西都有多的，不用担心。”
斯汀格乖乖点了点头，克莉丝却突然转身盯着他。审视的眼神，盯得斯汀格很是不适。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穿越过来应该没带衣服吧？”
“那肯定是啊。”说完他才发现什么，衣服被磨损得厉害。女孩独身居住，家里怎么也不会有男人的衣服。斯汀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克莉丝走向房门，嘱咐道。
“你在这里别出去，我买完东西就回来。”
咔擦一声，留下斯汀格呆在屋里。他还坐在地毯上，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他环视一周，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没什么复杂的摆设。瓷白的水杯，漆黑的水壶，深棕的木地板和沙发。只有窗台上摆放几盆花，全是斯汀格不认识的品种，颜色倒是很好看的。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克莉丝的房屋，但他对这所房屋的了解也止步于此。他低下头，担忧罗格的状况，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
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
时间滴答滴答绕过，门口传来声响。门朝里推开，克莉丝脱掉鞋放在柜里。她晃了晃手里的白色口袋，递给斯汀格。
“你的衣服。”
没想那么多，斯汀格直接把衣服从口袋里翻出来。克莉丝站在面前，也不知道该评价这个人坦率还是脑回路太简单。一套纯黑的睡衣，摸起来很舒服，说不出是什么面料。另外还有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条蓝色的裤子？
斯汀格明显对手里的物品很是疑惑，克莉丝开口解释：“你明天穿的。”
斯汀格对新事物很有探究欲望，打量手中的衣物。
“不知道你该穿什么码，随便买了一件。你不喜欢，明天自己挑好了。”
克莉丝还是没忍住再打量起斯汀格，虽然知道他的衣服是那个世界的风格，但她还是觉得疑惑……或者说觉得他很有个性。斯汀格完全没意识到克莉丝的疑惑，他还沉浸在“克莉丝是个好人”的想法里。时间已经很晚了，眼前的人应该是个比较忘事直白的性格，克莉丝向他交待几句，走回房间。
沉闷的，漆黑的房屋。克莉丝睁着眼睛，一直到门外的光熄灭。恍恍惚惚她好像睡着了，回到了星空大海的梦境。
克莉丝抬起头看向星空，她可以走动了，四处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斯汀格来到了她的世界，今天的梦只有她一个人。不会沉入大海，克莉丝踩出水花。
自由的梦境，无忧无虑。克莉丝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她提起裙摆，向外走去。脑海里传来声音，不断告诉她。
“你应该去那里。”
应该，可以，允许。这样的词汇不断充斥她的脑海，又被她排挤出来。不对，这样有什么不对。黑影不知何时俯到她身后，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
“不能说不。”
怪异的话语，这样的话是自相矛盾。然而无法反驳，她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权力。
“失败品没有资格谈论自由。”
不含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甚至没有冷漠。好像神在宣判她的生命，掐住她的黑影是伊甸园的蛇。
脚底的海水一下淹没了她，克莉丝难以呼吸。窒息禁锢她的肢体，禁锢她的思想。好像要死掉了，在梦里被杀死。
……居然是死在梦里。
突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拉回克莉丝的思绪，她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对方使了多大的力气，好歹把她从梦里唤醒了。她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息，衣服全被冷汗浸湿。直到身体可以移动，克莉丝才拉开房门。
斯汀格敲门的手一怔，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瞳孔的光甚至比睡前黯淡。克莉丝伸手理了理头发，试图平复呼吸。但她还是只能倚着门框，全身没什么力气。克莉丝顺着斯汀格的目光低下头，脚底传来冰凉的触感。
糟，鞋也没穿。
克莉丝还没开口问他为什么敲门，斯汀格抢先出声：“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眼里闪过讶异，克莉丝偏头，轻轻应了一声。
“我梦见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斯汀格弯腰看她，“然后有黑影掐住你的脖子。”
“我也梦见了。”克莉丝点了点头，“它好像要杀了我。”
明显体力不支，连回答都有些吃力。梦境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吗？斯汀格还没理清疑惑，对方一个不稳摔下去。还没触及地板，一只手穿过她的腰间，一把扯住她。克莉丝愣愣地看着斯汀格，他居然一手把自己抱起来。
这样的重量对斯汀格来说不算什么，他把克莉丝放回床上。这个状态太不对劲了，他能感受到克莉丝的恐惧。可她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冷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斯汀格站在床边，克莉丝轻声道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这个梦很不对劲。”
床头的闹钟闪烁着时间，凌晨四点。克莉丝觉得很疲惫，她也不想回答斯汀格的话。虽然他救了自己，又很有人性关怀……也许用这个词不合适。克莉丝扯起被子包裹住自己。
“还早，你继续去睡觉吧，一会起床我会叫你的。”
“我们不是在谈论你的梦吗？”斯汀格语气焦急。
触及她的瞳孔，斯汀格的话又吞回喉咙。哀求？他感受到的情绪是哀求？然而只有一瞬，克莉丝转过头不再看他。呆着克莉丝房间里也确实很冒犯，斯汀格只好转身。
克莉丝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克莉丝打开灯扯过床头的书翻阅起来。好像没话可说了，斯汀格悻悻地关上门。是戒备？面对不速之客理应如此。斯汀格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失落，脚先跨了出去。
“既然我们做的是一样的梦。”
冷静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如果我再遇见危险，你会知道的吧？”
斯汀格转头，她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不是那么好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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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费了好大劲才把那人拖进屋里，把人放在地板不是友好的待客之道。但是房间都在二楼，克莉丝也没法把他拽上楼。只好从屋里拿出地毯和被子铺在地上，再把他拉上地毯。奇怪的穿着打扮，并不认可这样奇怪的装扮，克莉丝摇了摇头。然而她还是把被子盖在那人身上，看着他身上的伤口陷入凝思。热情善良不是克莉丝的性格，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在梦境把她从禁锢中喊醒，难得的，克莉丝竟然想要做点什么。房屋里有的是药品绷带，这是克莉丝的习惯，也是这个世界的习惯。人们必不会缺少应该拥有的东西，即使根本用不着。克莉丝打开酒精和棉签，简单地给这个人处理伤口。只处理了脸和手臂，她沉默地看了看男人露出的腹肌，放下棉签。等他醒来自己弄，自己就不瞎操心了。
约莫过了一小时，克莉丝坐在沙发上，拿起水杯。她已经第三次冲泡花茶，眼前的男人还是没醒。就在她提起水壶倒入滚水，旁边传来了轻微的哼声。
斯汀格吃力地睁开眼，长久的闭眼让他一时没法习惯光亮。微微眯起眼睛，头顶的灯是白亮色，接着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金色的瞳孔，飘忽不定，犹如快要熄灭的烛火。
斯汀格呆呆地看着女孩的眼睛，眨了几次才确认眼前这个人着实是梦里的形象。微卷的栗色长发从她耳边垂落，她俯身盯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眼睛打探着陌生人。没有任何表情，然而斯汀格还是捕捉到女孩眼里的戒备和难言的落寞。按道理说粗线条的自己不该读懂陌生人的心思，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还是在梦里吧，只有梦才会呈现这么一个形象。
使了好大的劲，在女孩呆愣的目光中，手指触及那张脸庞。真实的，温暖的触感。白皙皮肤下是流动的血液，细微的温度变化唤醒斯汀格的理智。对方一下站起身，金色瞳孔的戒备更为浓烈。过于白皙的皮肤暴露了主人的想法，耳根泛起红色。尽管表面维持着冷漠，女孩的情绪还是有了变化。
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斯汀格赶忙起身，腰间传来的痛感让他瞬间变得清醒。
不是梦。
斯汀格坐在地毯上，略带歉意地看着女孩。他已经简明交代自己的身份和经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对方毕竟是救命恩人。他刚刚还做了这么奇怪的事，这样的状况不论是谁都会无所适从。然而女孩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恢复她漠然的表情。斯汀格盯着她手里的动作，水倒入瓷白的水杯，她轻轻握住水杯，蜷缩手指测量水温。随即递给他：“给。”
“谢谢，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女孩放下水壶，迟缓几秒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看来不是很想告诉自己，可这样又为什么要把陌生人带回来呢？斯汀格还在思考，女孩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克莉丝。”
动听的声音，保持着理智，犹如冰层盖住汹涌的河流。斯汀格又想起梦里的逆流，它不断推着自己向后退。克莉丝没有了再说话的欲望，斯汀格倒是主动打破了这份尴尬。
“你们这边都是这样的名字吗？我的意思是，姓和名是一起的？”
克莉丝看了他一眼，瞳孔不知道是何种情绪。她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伯德。”
“克莉丝·伯德。”
见对方总算交待了真实身份，斯汀格觉得自己又靠近她一步。克莉丝的沉默和冷漠并不能推开他，毕竟最早和罗格交流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他很擅长主动和这种人搭话，于是他凑近了问：“有什么可以处理一下伤口吗？我的伤还有点严重。”
克莉丝指了指旁边的医药箱，想不到她还有这么多样的药品。斯汀格脱口问道：“你是医生吗？”
“学生。”克莉丝纠正他。
有点超出斯汀格的理解，毕竟不是同一个世界。克莉丝看出了斯汀格的疑惑，出声解释说：“就是专门学习，还没有工作的人。”
“啊……”斯汀格似懂非懂地点头。之前已经问过她有没有看见罗格了，克莉丝说只看见他一人躺在庭院。他处理自己的伤口，对方坐在沙发上发呆。此时的沉默让他有些不舒服，于是他决定打破自己的疑虑：“说起来，或许你听起来会觉得很奇怪。但是这都是真的，我梦见过你。”
克莉丝握着水杯的手一滞，瞳孔里的戒备顿时消了大半。她弹了弹水杯，轻声回答：“是星空和大海的梦吗？”
这下轮到斯汀格怔住，手不自觉地放下绷带，和她对视。那双眼睛的烛火有了起色，丢下戒备，探寻着他俩共同的秘密。看来这个梦是真的了，他和克莉丝都梦见了彼此。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能来到这个世界的契机？想要得到更深的答案，斯汀格继续说：“我梦见你站在远方，而我一步步靠近你。大概做了一个月这样的梦，一直到昏迷的前一秒，我才看见你的脸。”
有什么东西敲了敲克莉丝的大脑，敲断她的理智。向陌生人吐露心事这种事绝不会出现于克莉丝的生活，但她此刻还是张开口。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陌生人？他们已经在梦境见过一个月了。
“我的梦是星空与大海相反。”克莉丝放下水杯，“直到前不久，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才看见你。我听见有人和我说话……应该是你吧？”
双目相对，那股熟悉的感觉同时充斥两人的胸腔。好像有什么光从克莉丝流进斯汀格的身体，原本疲累的身体恢复了几分力气。他诧异地看了看手臂，伤口正在迅速愈合。但他依旧没法使用魔法，也没有魔力。克莉丝说过这个世界是没有魔力的，大家都是普通人。可是斯汀格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从克莉丝那里。
金色瞳孔的戒备总算被他打碎，也许是女孩主动放下了。她起身走到斯汀格面前，上下打量：“伤好像好了一些？”
“嗯……突然就……”
克莉丝早盯着时钟，快到入睡的时间了。目前为止她的思路还是乱糟糟的，包括斯汀格给她讲的一切。什么魔法什么世界，这完全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一般人的反应应该是立马拿起电话呼叫警察救助。但她做过梦，梦里她遇见了斯汀格。
克莉丝第一次对“不可能”产生了怀疑。
就像有人突然拔掉了某一个零件，于是所有的零件都被打乱。合理的变成不合理，不合理或许就是合理。克莉丝决定收留他，毕竟他也无处可去。
“如果你身体好了一些，可以早些洗漱睡觉。”克莉丝指了指楼梯，“你的房间我会给你整理好的。”
“等一下，你没有家人吗？”按照这个世界来说，一个人居住这么大的房子也……
然而她只是用同样冷静的声音回复斯汀格：“我家就我一个人。”
这样总该放下心？我又做不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其实斯汀格根本没想这个，如果说克莉丝能理解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那她的家人也要去解释吗？不过没了家人也没了这么多麻烦……等等，一个人？
“一个人的话……”
“东西都有多的，不用担心。”
斯汀格乖乖点了点头，克莉丝却突然转身盯着他。审视的眼神，盯得斯汀格很是不适。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穿越过来应该没带衣服吧？”
“那肯定是啊。”说完他才发现什么，衣服被磨损得厉害。女孩独身居住，家里怎么也不会有男人的衣服。斯汀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克莉丝走向房门，嘱咐道。
“你在这里别出去，我买完东西就回来。”
咔擦一声，留下斯汀格呆在屋里。他还坐在地毯上，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伤口也好了七七八八。他环视一周，屋子收拾得很整洁，没什么复杂的摆设。瓷白的水杯，漆黑的水壶，深棕的木地板和沙发。只有窗台上摆放几盆花，全是斯汀格不认识的品种，颜色倒是很好看的。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仅限于克莉丝的房屋，但他对这所房屋的了解也止步于此。他低下头，担忧罗格的状况，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子。
希望他们都平安无事。
时间滴答滴答绕过，门口传来声响。门朝里推开，克莉丝脱掉鞋放在柜里。她晃了晃手里的白色口袋，递给斯汀格。
“你的衣服。”
没想那么多，斯汀格直接把衣服从口袋里翻出来。克莉丝站在面前，也不知道该评价这个人坦率还是脑回路太简单。一套纯黑的睡衣，摸起来很舒服，说不出是什么面料。另外还有一件白色的短袖……和一条蓝色的裤子？
斯汀格明显对手里的物品很是疑惑，克莉丝开口解释：“你明天穿的。”
斯汀格对新事物很有探究欲望，打量手中的衣物。
“不知道你该穿什么码，随便买了一件。你不喜欢，明天自己挑好了。”
克莉丝还是没忍住再打量起斯汀格，虽然知道他的衣服是那个世界的风格，但她还是觉得疑惑……或者说觉得他很有个性。斯汀格完全没意识到克莉丝的疑惑，他还沉浸在“克莉丝是个好人”的想法里。时间已经很晚了，眼前的人应该是个比较忘事直白的性格，克莉丝向他交待几句，走回房间。
沉闷的，漆黑的房屋。克莉丝睁着眼睛，一直到门外的光熄灭。恍恍惚惚她好像睡着了，回到了星空大海的梦境。
克莉丝抬起头看向星空，她可以走动了，四处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斯汀格来到了她的世界，今天的梦只有她一个人。不会沉入大海，克莉丝踩出水花。
自由的梦境，无忧无虑。克莉丝想要去哪里都可以，她提起裙摆，向外走去。脑海里传来声音，不断告诉她。
“你应该去那里。”
应该，可以，允许。这样的词汇不断充斥她的脑海，又被她排挤出来。不对，这样有什么不对。黑影不知何时俯到她身后，一只手掐住她的喉咙。
“不能说不。”
怪异的话语，这样的话是自相矛盾。然而无法反驳，她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权力。
“失败品没有资格谈论自由。”
不含有任何感情的声音，甚至没有冷漠。好像神在宣判她的生命，掐住她的黑影是伊甸园的蛇。
脚底的海水一下淹没了她，克莉丝难以呼吸。窒息禁锢她的肢体，禁锢她的思想。好像要死掉了，在梦里被杀死。
……居然是死在梦里。
突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拉回克莉丝的思绪，她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不知道对方使了多大的力气，好歹把她从梦里唤醒了。她坐起身大口大口喘息，衣服全被冷汗浸湿。直到身体可以移动，克莉丝才拉开房门。
斯汀格敲门的手一怔，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瞳孔的光甚至比睡前黯淡。克莉丝伸手理了理头发，试图平复呼吸。但她还是只能倚着门框，全身没什么力气。克莉丝顺着斯汀格的目光低下头，脚底传来冰凉的触感。
糟，鞋也没穿。
克莉丝还没开口问他为什么敲门，斯汀格抢先出声：“你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眼里闪过讶异，克莉丝偏头，轻轻应了一声。
“我梦见怎么叫你，你都没有反应。”斯汀格弯腰看她，“然后有黑影掐住你的脖子。”
“我也梦见了。”克莉丝点了点头，“它好像要杀了我。”
明显体力不支，连回答都有些吃力。梦境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吗？斯汀格还没理清疑惑，对方一个不稳摔下去。还没触及地板，一只手穿过她的腰间，一把扯住她。克莉丝愣愣地看着斯汀格，他居然一手把自己抱起来。
这样的重量对斯汀格来说不算什么，他把克莉丝放回床上。这个状态太不对劲了，他能感受到克莉丝的恐惧。可她表面看起来还是那么冷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斯汀格站在床边，克莉丝轻声道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这个梦很不对劲。”
床头的闹钟闪烁着时间，凌晨四点。克莉丝觉得很疲惫，她也不想回答斯汀格的话。虽然他救了自己，又很有人性关怀……也许用这个词不合适。克莉丝扯起被子包裹住自己。
“还早，你继续去睡觉吧，一会起床我会叫你的。”
“我们不是在谈论你的梦吗？”斯汀格语气焦急。
触及她的瞳孔，斯汀格的话又吞回喉咙。哀求？他感受到的情绪是哀求？然而只有一瞬，克莉丝转过头不再看他。呆着克莉丝房间里也确实很冒犯，斯汀格只好转身。
克莉丝根本不想和他说话。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克莉丝打开灯扯过床头的书翻阅起来。好像没话可说了，斯汀格悻悻地关上门。是戒备？面对不速之客理应如此。斯汀格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失落，脚先跨了出去。
“既然我们做的是一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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