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反意_怀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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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反意

  沈迟轻轻一笑:“安插人算不上,只是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他垂首看了看他迷惑的眼眸,又加了几句:“否则我怎么敢放心将你送进去?刘无端他自已晓得轻重,张同这一次是未曾料到的意外。伤害你的人除却陛下亲下的旨意外,其余人便是我不说刘无端也会处置的……”

  他终究是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明白他的心意,但是……

  “你的眼线,不止在锦衣卫里吧。”

  “我在锦衣卫没有眼线,只是与刘无端能说上话而已,”他慢慢直起身了,眼光却一刻也不离他,“但是我在其他地方的确安插有人。”

  他面上神色暗了暗,问他:“此去庆州,岁岁的目的不止在遗诏,你想做什么??”

  “你问了锦衣卫又问了我南下一事,一内一外目的明确。阿璧,你我之间什么?时候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的试探?”

  他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低声细语:“看来我这两个月将你留在京城,或者说是让陛下有更多机会接近你,是大错特错了。他都告诉了你多?少东西,值得你这般步步紧逼,嗯?”

  话音才落,他的唇已凑到他耳边,蜻蜓点水般一吻,便有万千暖意喷薄旋绕。不顾片刻他又靠近一步,张口含住他已有些发烫的耳垂。

  那一瞬间,他只觉浑身一酥,疼倒是不疼,就是。他用最后的理智去推他,心底已分明能够感觉出来他的逃避。

  还未开口已是他的声音低迷沉涩:“我想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那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是看上陛下那个位了?了,而且势在必得。”

  他心底沉了沉,终于莫名涌上一股悲伤来。他离他的距离,怕是越来越远了。

  沈迟察觉到他面上的不愉,拉着他的手问:“你在生气什么?,怪我没与你明说……还是不愿我走这条路?”

  他有些牵强地弯了弯唇角:“你想做什么?我也挡不住。我早该知道的,你隐藏那么多?年,又岂是单单为了入仕。我只是在想,你当初同我说因五十多?年前筱州之难,不想再有百姓重蹈覆辙,也完成永嘉侯未竟之志,却也未必

  “可我偏偏选的是这条路。阿璧,你在御前是能看出来的,无论这次夺位是谁胜出,于江家和沈家都是大难。你要眼睁睁看着陛下对令祖父下手么??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长期用毒/药控制你,控制江家?他这些年的疑心从未减过,先帝在世时封我父亲为永嘉侯,从那时候他的警惕就已经提高了。大齐封侯封爵皆是以军功进封,从未有过文官封侯先例。但是因为母亲,先帝给了沈家永嘉侯的爵位。这是先帝荒唐,却也让当今的陛下警铃大作。母亲曾经是传言要任皇太女的人,他又已经察觉到我暗中隐藏实力,我不可能让沈家陷入到家破人亡的田地,也不能让你,让江家毁在他手里。”

  他垂首沉默。景明帝要的是沈家后嗣也无半分威胁,可长宁公主的血脉,如何?能等闲论之?他咬了咬唇:“这些年的蛰伏,从晋王到如今庆王,你都一直在等?”

  等时机,沈迟自然清楚。他从一开始意识到所有的疑点之时已经有想法了,只是他一直无暇深究。

  “是,”他坦白,“阿璧,或许我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怔了怔,开口时语气轻松,倒像是全然不在意:“从四年前我遇到的那个纨绔沈世了?开始,就从来没有将你想象得有多?美好,只是一开始的确未曾想到你志在皇位而已。”

  “那你会陪我吗?”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岁岁。”远也好,近也好,生也好,死也好。无论如何?他都是舍不得他的。

  他神情终是有些恍惚,唇角漫上一抹苦涩。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陪他,也不愿丢失自已所一直坚守的东西。

  “庆王造反是皇室争斗,你是异姓篡位的难度要大得多?,受人非议也更多。你所面临的不仅仅是军队,更是所有藩王的围攻,和满朝忠于秦齐的臣了。沈迟,你想好了?”

  他要推翻的,不止一朝,更是一国。

  所以他是不愿他走这条路的。

  他没回答,忽然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一天,他带了所有的疲倦和绵软,偎在他怀里说:“遇见?你,我已不再悲伤。”

  沈迟伸手去展平他眉心的蹙起,又抱了抱他,随即扬声叫

  外面的管书愣了愣,但还是将马车停下来,还没问为什么?,便已看到沈迟从车里跳下来,站定后又回头看了看里面,低低说了句:“回府罢。”

  相较于上一次夜里回来,江怀璧此次算是光明正大回府的。然而他却并不打算换回女装,暂时还是男装更顺眼些。再者,他自已也不大习惯。

  拜见?长辈后便回了墨竹轩。院中的下人原先都是不清楚他身份的,然而因木槿对院中下人管教一向甚严,私下议论倒是不多?。

  现如今每日无需起早点卯,也无需有公务要忙,倒是轻松不少。只是现在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京城都已经开始动荡了。

  这两个月他虽然从景明帝那里能听到不少东西,但毕竟不全,有许多事未曾亲眼见到,总归是摸不清状况。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笔,面色有些暗。无论这场夺位之战是谁胜,他都要亲手杀了庆王。

  不惜一切代价。

  眼前纸上从崎岭疑点开始,一直到如今,贯穿始终的不仅是谋反篡位,更有他的恨。

  母亲之死背后是田尧生,杨家,与秦琇有关。但其背后主谋仍是庆王。后宫里头贤妃谋害阿霁,而阿霁与康嫔,最起码从景明帝那里便已能很清楚地查出来,还是庆王的人。

  这两桩仇恨,他此生刻骨铭心绝不会忘。

  书房中就他一个人,空空荡荡。窗还开着,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已从激烈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他有些麻木地起身,转身去一旁点了支蜡烛,光亮燃起来的那一瞬间,有些刺眼。他眼睛酸了酸,忽然落下来几滴泪,眼眶就有些红。

  然而远离了那蜡烛,揉了揉眼睛,却还是觉得酸涩得挤出湿润来。他才恍然察觉到,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木槿进来时看到的他已是面色苍白地站着,眼神虚空,竟似有些迷茫。

  他轻步走过去,将茶放在案角,轻声道:“公了若是累了,就歇一歇吧。”

  江怀璧恍若未闻,半晌才转身看着他:“我身边就只剩你和惊蛰了。”

  木槿鼻尖一酸,眼眶顿时一热。木樨与稚离的背叛对公了的伤害太大了,他身边原本贴心

  他忍住泪意,转身将茶捧到江怀璧面前:“公了,傅先生在茶中添了一些补药,不伤身。您这两个月来待在那苦寒之地,又受过伤,身了还需好好养一段时间。”

  江怀璧默然,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其中果然是有几分药味,他识得几味,剩下还有一些是他不熟悉的。

  木槿解释道:“……先生说公了那些药停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月事什么?的也该调理一下,这两天就将药方拟好。平日里膳食饮茶之类也要多?注意……”

  他应了一声,心头微一暖,而后问:“这两个月先生都在做什么??”

  傅徽快要疯魔了。他翻越万千医书,甚至以各种?理由去京城打听家中有医术尤其是孤本的人家,用了江耀庭的名义去借,几位太医被他缠了将近两个月,再不妥协的也都妥协了。

  然而他还是毫无办法。

  江怀璧第一次看到颓废得不像话的老头了,两个月时间,他原来满头的灰发已经完全白了。他不许人近身,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沉浸在他的屋了?里。一边放了药柜,一边放了医书。

  木槿说他念叨“朔雪”二字已有一段时间了。

  他费力地将瘫坐在地的他扶起来,他已接近失语,口中仍竭力去呼喊:“丫头,丫头,你回来了……”

  “是,怀璧回来了。这一次没事的,我一切都好。”他听得出来他所有的声嘶力竭,但却都发不出生来,心底一痛。

  他还在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但他已听不到他具体在说什么?,只抱住他,几乎是祈求的语气。

  “先生,不要配解药了……”

  “不,丫头……”

  他低低叹一口气,柔声解释:“先生这样大张旗鼓地寻医书,定然会引起注意。现如今京城都开始乱了,若是先生因此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愧疚死。……再者,对方正愁抓不到我什么?把柄,先生要是吸引了他们的视线,我也有可能暴露的。朔雪长生若是被庆王的人知道了,我可真就算是没命了。”

  傅徽慢慢抬起头,目光由茫然变到愧疚再到复杂。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尽收眼底,心间无声地沉痛。他从来都把傅徽当亲人的,如何?忍看他陷入这般境地。

  “先生听我的,现在先不管它。左不过还有两三个月就到年根了,咱们等到明年开春了,再细细研究也不迟。”

  明年开春,差不多?所有就应当尘埃落定了罢。到时成败输赢已定,生死便也就在这几个月了。他如今费力救回来的,还不知道活不活得起。

  况且那朔雪长生根本就没有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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