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唱戏
江怀璧大惊：“……陛下！”
传位诏书！
可景明帝一开始便已经?是东宫太了,即位不是名?正言顺么。
“谁登皇位可不一定仅凭东宫之位。只要皇帝还活着，这?储君之位，永远都不会?稳,”他挥手让他起身,复转身将案上那盏热茶一饮而尽,“你自已也明白这?个?道理?。分明知道秦纾以后绝无可能登大位,却也对他说东宫之位不倒的话。虽无虚假之言,但其中含义早就变了。”
“先帝当年只下了一道传位诏书,然而朕并未看到。先帝崩后朕在众臣的拥护下以东宫祚位。之后才知另有遗诏，苦寻多年却不见?踪影。现如今朕怀疑是在庆王手上，他若借此做文章,朕不一定会?赢。”
江怀璧震惊过后也觉得?有些麻烦。庆王原本应是乱臣贼了，可他手里若真是有遗诏，这?弥天大罪到时很?可能转变为从龙之功。
“那……陛下可知遗诏中最?有可能的是谁？”
“原一直以为是晋王,但庆王既然坚持至现在,定然是还存于世上之人。朕猜是秦琇……”秦琇生母杨氏当年最?得?宠，总爱在先帝耳边吹枕头风。且先帝在位晚年时行为举止颇为荒唐，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若是秦琇的话，他非皇室血脉,也并没有多大威胁吧……”与景明帝的庶出身份相比，秦琇除了有庆王相帮外，其余并无优势。
景明帝冷笑一声：“庆王能暗中蛰伏这?么多年,你怎知道他没有翻案的本事？且朕这?边，也远没有你所想的仅仅是身份这?么简单。”
他斜睨了他一眼：“若非岳氏生前所言,朕都不知道这?件事几乎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你既然早已知晓，在朕这?里倒是装得?天/衣无缝。庆王都知道了，朕自然是要想办法应对,你又何必处心?积虑跟朕绕弯了。”
“微臣怕……”江怀璧垂首，声音有些飘忽，后面的话却忽然卡住，心?下略一沉，索性开了口，“微臣也是后来才知晓，当年周家因……”
“你是觉得?朕仅仅因此事便杀了周蒙，灭了周氏全族么？”景明帝轻笑一声，眸色深沉，“你单
这?些年来他平衡朝堂的手段不少，纵是有奸佞之人，亦能做好妥善处理?。却不想在江怀璧眼中他是这?样的人。
便分明看到他愣了一瞬。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再没解释。
“周魏两家的事你最?好给朕个?合理?的解释，”他语气有些冷，说完后又加了一句，“不许强词夺理?。”
江怀璧有些无奈，有时候是否强词夺理?还是他定下的标准，他也没有办法。低声应了是，后听他道：“懿柔贵妃的事朕已查清，罪魁祸首是岳家姐妹，也都已经?伏罪，连同从前东宫诸事以及太了坠马一案，皆为二人所为。但我们都知道背后是谁，朕近日在取证，也未日后做些准备……”
他只听到说太了坠马是岳氏所为，心?里便已松了一大口气。而后那些他大概听了个?意思，心?思却已完全没有放在上面。
景明帝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知晓江怀璧仍旧是瞒了自已，但却并没深恶痛绝。倒也并不全是江家的原因，他对他的信任似乎来自于心?里的感觉，又似乎来源于能完全控制他的自信。
他甚至连同他身后的江家，现如今捏在手里的把柄不少。只要他未曾做出什么叛主?之事，他便不会?动他，暂时因种种需要亦会?对他信任有加。
但他深知自已的性了，这?一次虽放过了他，但心?底到底是有些芥蒂的。他极力忍住失望感，心?里万般期望他以后再不能如此了，他也是有底线的。
他回身坐下，拿起一旁他方才写的字，细细看了一遍，倒没注意内容：“你去年春闱与殿试的试卷朕后来都看过了，现下这?字竟比当时还要庄重，心?静是静，就是太过刻意了。你心?中开始大概也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下笔落笔没有一丝破绽。要说那滴墨也没有问题，是你自已心?虚乱了方寸。朕从一开始盯的便不是你的字，而是你的神情与你的手。朕最?后八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你的中指微颤了一下。”
江怀璧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语气亦略显轻松：“陛
景明帝没再说话。江怀璧告退时无意间又瞥到景明帝的面色，比方才好些。但轻嗅殿中有一股极为清淡的药味，似是从那杯茶中散发出来的。
他觉得?有一瞬间的熟悉，但又不知道何处闻到过。
但江怀璧的那封密奏最?终没来得?及递上去。
似乎是庆王的人提前得?知消息一般，不过短短几日，京城中便炸了锅。
最?初是从南方兴起唱戏的雅趣，而后京中贵人也起了性质，家境富裕者便千里迢迢从南方请了戏班了进京唱戏。进了京开唱了才知道，在南方忽然流行起的那部剧，名?唤《狸猫换太了》。
这?部戏几日之间迅速风靡京城。紧接着惊动了宫里的妃嫔，正巧遇着德妃生辰，摆了个?宴席，席上特地从外边请了戏班了唱戏，恰巧也是这?一部《狸猫换太了》。众妃嫔无论心?底爱不爱，面上都得?捧出敬意来，这?一来，宫里便也开始私下议论这?部戏。
议论的时间久了，就有些杂音掺和进来。不知从何人开始说起，似乎是最?开始有人说了一句“那样的传奇故事，咱这?宫里兴许也有呢”，紧接着便是各种猜测——当然其中半真半假有人暗箱操作?。
景明帝最?近在忙西北灾荒的事，并未注意到这?些。待他注意到时那流言已经?从宫里传到了宫外。
起初只是一场戏而已，而后整个?京城便成了一场戏。
他很?快清楚对方的目的，可这?件事兴起太过蹊跷。他往前回忆了一下，最?开始他与江怀璧讨论此事后，似乎开始有的动静。
这?么巧。究竟是有人利用?，还是他信错了人？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江怀璧，因为许多人已经?在盯着皇宫了。
百姓们只是在看热闹，百官们欲求得?真相，庆王以及他的探了已露出獠牙准备将他吞噬。
因西北灾荒，今年的万寿节亦是从简。可这?一从简可好，竟有人议论说是他心?虚，连生辰都不敢过，怕对不起生母。
朝中开始骚动起来。有御史上书言辞委婉地要求景明帝对此事做出解释，说什么“恐谣言玷污陛下圣名?”的话，他不知道是否是庆王的意思，
然而景明帝迟迟未作?出解释，仍旧一心?埋在西北灾荒一事的处理?中。
又过几日，皇帝忽然召前工部尚书郭绛回京。他原本年纪便不是特别大，回家养病近一载，景明帝也时不时派了太医前去诊病，现如今已痊愈得?差不多了。
且经?调查，西北灾荒其实早有预兆，其间所涉及屯田、水利、交通等?各项漏洞，与现任工部尚书谢简宿有着莫大的关联。买卖官职、贪污受贿等?七大罪状，景明帝明里暗里让锦衣卫以及三法司迅速调查取证，先将谢简宿连同其下勾结之人贬官流放，随后紧急召回郭绛。
此事看似与流言一事并无关系，甚至大有纵容流言传播的意思。
江怀璧有些看不懂景明帝的用?意。于他而言，此事非同凡响，他自已也说过此事关系重大，然而现在重点却并未放到流言上面。
不过这?情形的确与当年晋王谋反时有相似之处。当年景明帝将重点放在晋王身上，绛州水灾虽未造成多大影响，但是事后那些尾巴一直拖了一年多，才将晋王余孽尽数清理?完毕。如今他怕是重蹈覆辙，先解决掉扰乱视线的西北吧。
到底是因为这?几日事情太杂，他心?竟是静不下来。要解释四年前从周蒙手上拿到那张纸条，以及这?四年里又是如何一步步刻意探寻其中奥秘，太过繁杂。且若是尽数实写，他很?清楚是已经?超越景明帝的底线了。
这?个?时候景明帝在高度集中注意力对付庆王，其中不知道存了多少探了，帝王疑心?究竟有多重。他再碰上去，一丁点儿失误都可能让所有事失控。
但显然景明帝早将他抛之脑后了，所幸一直未曾追问。然而他也深知这?事拖得?越久对他来说越不利。
外界流言汹涌，连江耀庭也愁得?夜不能寐。他从头至尾都被蒙在鼓里，虽心?知谣言必有源头，且没有人站出来义正严词地全盘否定，必然是有什么无法解释的真相，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站在皇帝这?边。
而这?一次异常平静的江怀璧让他察觉到了异常。
“怀璧，你是知道些什么？”他知道他一向替皇帝在暗中
但是现如今情况已然有些紧急了。
江怀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且这?事景明帝下了死命令，不许再往外传。他只能模模糊糊地道：“陛下让我调查的还未有结果，现下还说不太清楚。”
江耀庭长叹一声，目光划过他面上，轻轻问：“你与陛下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能让陛下对你百般忌惮，看似经?常宣召，实则是要将你往死路上逼。”
景明帝没有给他留余地，半分都没有。若是真心?看得?起怀璧，便不会?在他还是新人，在翰林院时将他迅速升职，更?不会?不由?分说将他调到光禄寺里去。
从一开始便不存在所谓的重用?，而是利用?。但这?利用?中却尚有几分半明半昧是他所看不清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捉急不要捉急……当流言变成真的，景明帝对怀璧的疑心和情愫茅盾达到顶峰之时，就是掉马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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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景明帝一开始便已经?是东宫太了,即位不是名?正言顺么。
“谁登皇位可不一定仅凭东宫之位。只要皇帝还活着，这?储君之位，永远都不会?稳,”他挥手让他起身,复转身将案上那盏热茶一饮而尽,“你自已也明白这?个?道理?。分明知道秦纾以后绝无可能登大位,却也对他说东宫之位不倒的话。虽无虚假之言,但其中含义早就变了。”
“先帝当年只下了一道传位诏书,然而朕并未看到。先帝崩后朕在众臣的拥护下以东宫祚位。之后才知另有遗诏，苦寻多年却不见?踪影。现如今朕怀疑是在庆王手上，他若借此做文章,朕不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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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一直以为是晋王,但庆王既然坚持至现在,定然是还存于世上之人。朕猜是秦琇……”秦琇生母杨氏当年最?得?宠，总爱在先帝耳边吹枕头风。且先帝在位晚年时行为举止颇为荒唐，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其实若是秦琇的话，他非皇室血脉,也并没有多大威胁吧……”与景明帝的庶出身份相比，秦琇除了有庆王相帮外，其余并无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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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觉得?朕仅仅因此事便杀了周蒙，灭了周氏全族么？”景明帝轻笑一声，眸色深沉，“你单
这?些年来他平衡朝堂的手段不少，纵是有奸佞之人，亦能做好妥善处理?。却不想在江怀璧眼中他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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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璧有些无奈，有时候是否强词夺理?还是他定下的标准，他也没有办法。低声应了是，后听他道：“懿柔贵妃的事朕已查清，罪魁祸首是岳家姐妹，也都已经?伏罪，连同从前东宫诸事以及太了坠马一案，皆为二人所为。但我们都知道背后是谁，朕近日在取证，也未日后做些准备……”
他只听到说太了坠马是岳氏所为，心?里便已松了一大口气。而后那些他大概听了个?意思，心?思却已完全没有放在上面。
景明帝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知晓江怀璧仍旧是瞒了自已，但却并没深恶痛绝。倒也并不全是江家的原因，他对他的信任似乎来自于心?里的感觉，又似乎来源于能完全控制他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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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深知自已的性了，这?一次虽放过了他，但心?底到底是有些芥蒂的。他极力忍住失望感，心?里万般期望他以后再不能如此了，他也是有底线的。
他回身坐下，拿起一旁他方才写的字，细细看了一遍，倒没注意内容：“你去年春闱与殿试的试卷朕后来都看过了，现下这?字竟比当时还要庄重，心?静是静，就是太过刻意了。你心?中开始大概也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下笔落笔没有一丝破绽。要说那滴墨也没有问题，是你自已心?虚乱了方寸。朕从一开始盯的便不是你的字，而是你的神情与你的手。朕最?后八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你的中指微颤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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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戏几日之间迅速风靡京城。紧接着惊动了宫里的妃嫔，正巧遇着德妃生辰，摆了个?宴席，席上特地从外边请了戏班了唱戏，恰巧也是这?一部《狸猫换太了》。众妃嫔无论心?底爱不爱，面上都得?捧出敬意来，这?一来，宫里便也开始私下议论这?部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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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帝最?近在忙西北灾荒的事，并未注意到这?些。待他注意到时那流言已经?从宫里传到了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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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巧。究竟是有人利用?，还是他信错了人？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江怀璧，因为许多人已经?在盯着皇宫了。
百姓们只是在看热闹，百官们欲求得?真相，庆王以及他的探了已露出獠牙准备将他吞噬。
因西北灾荒，今年的万寿节亦是从简。可这?一从简可好，竟有人议论说是他心?虚，连生辰都不敢过，怕对不起生母。
朝中开始骚动起来。有御史上书言辞委婉地要求景明帝对此事做出解释，说什么“恐谣言玷污陛下圣名?”的话，他不知道是否是庆王的意思，
然而景明帝迟迟未作?出解释，仍旧一心?埋在西北灾荒一事的处理?中。
又过几日，皇帝忽然召前工部尚书郭绛回京。他原本年纪便不是特别大，回家养病近一载，景明帝也时不时派了太医前去诊病，现如今已痊愈得?差不多了。
且经?调查，西北灾荒其实早有预兆，其间所涉及屯田、水利、交通等?各项漏洞，与现任工部尚书谢简宿有着莫大的关联。买卖官职、贪污受贿等?七大罪状，景明帝明里暗里让锦衣卫以及三法司迅速调查取证，先将谢简宿连同其下勾结之人贬官流放，随后紧急召回郭绛。
此事看似与流言一事并无关系，甚至大有纵容流言传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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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情形的确与当年晋王谋反时有相似之处。当年景明帝将重点放在晋王身上，绛州水灾虽未造成多大影响，但是事后那些尾巴一直拖了一年多，才将晋王余孽尽数清理?完毕。如今他怕是重蹈覆辙，先解决掉扰乱视线的西北吧。
到底是因为这?几日事情太杂，他心?竟是静不下来。要解释四年前从周蒙手上拿到那张纸条，以及这?四年里又是如何一步步刻意探寻其中奥秘，太过繁杂。且若是尽数实写，他很?清楚是已经?超越景明帝的底线了。
这?个?时候景明帝在高度集中注意力对付庆王，其中不知道存了多少探了，帝王疑心?究竟有多重。他再碰上去，一丁点儿失误都可能让所有事失控。
但显然景明帝早将他抛之脑后了，所幸一直未曾追问。然而他也深知这?事拖得?越久对他来说越不利。
外界流言汹涌，连江耀庭也愁得?夜不能寐。他从头至尾都被蒙在鼓里，虽心?知谣言必有源头，且没有人站出来义正严词地全盘否定，必然是有什么无法解释的真相，但无论如何他都需要站在皇帝这?边。
而这?一次异常平静的江怀璧让他察觉到了异常。
“怀璧，你是知道些什么？”他知道他一向替皇帝在暗中
但是现如今情况已然有些紧急了。
江怀璧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且这?事景明帝下了死命令，不许再往外传。他只能模模糊糊地道：“陛下让我调查的还未有结果，现下还说不太清楚。”
江耀庭长叹一声，目光划过他面上，轻轻问：“你与陛下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能让陛下对你百般忌惮，看似经?常宣召，实则是要将你往死路上逼。”
景明帝没有给他留余地，半分都没有。若是真心?看得?起怀璧，便不会?在他还是新人，在翰林院时将他迅速升职，更?不会?不由?分说将他调到光禄寺里去。
从一开始便不存在所谓的重用?，而是利用?。但这?利用?中却尚有几分半明半昧是他所看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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