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停药_怀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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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停药

  这一觉江怀璧感觉睡得特别沉,模模糊糊中仿佛做了千万个梦,然而又没有丝毫记忆,回头看入眼尽是深渊,不知何时陷进去也不知改如何爬上来。

  全身宛如?处于冰火两重天之中,时而烈火灼烧,时而寒冰封冻,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已的,手脚都不听使唤。那种感觉有些渗人。

  很累,没有半分力气。模模糊糊里有了意识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所有的酸痛和虚弱,眼皮沉重到仿佛有千钧重。

  似梦非梦的感觉猛然停滞,周遭却也未听到有什么动静。脑海中便忽然想起来自已一步步在宫道上挪动的情景,大汗淋漓。而后他感觉到有一丝温暖安逸,便如此时无所挂念地躺在绵软的床上,他有些贪恋这种感觉。

  然而这念头只有一瞬间,他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已还未曾回到家中。下意识喊了一声:“沈迟!”

  他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然而因现下身了太过虚弱,那“喊”传出来也不过是轻声细语的呢喃罢了。又因发?了热头脑昏胀,长时间没有喝水口干舌燥,嗓音有些嘶哑,连声音都极轻。

  然而还在房中的沈迟立刻敏锐地听到了这声呼唤,心头一凛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行至床前?,声音放柔:“阿璧,我在!”

  床上的人呼吸浅了些,片刻后才强撑着睁开?眼,果然看到他在一旁。他面色仍旧有些虚弱,但比起刚回来时已经好上许多。他眼眸中闪过一瞬迷茫,但是看到他还是安心不少。

  沈迟小心翼翼将他扶起来,转头去拿了碗:“先喝水,慢点。”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唇齿间有清润淌过,方才身上那股忽冷忽热的感觉慢慢有所缓和,连神智都清醒过来。

  他环顾四周,陌生感顿时让他觉得有些紧张,沈迟见状安慰:“你放心,这里是侯府。”

  他惊了惊,侯府才让他不放心,但此时已身在此处,也就只有沈迟在身旁能令他稍稍安心一些。原本还要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无需再说。他目光凝在开了一半的窗上,感觉似乎不像是早上。

  “现在是……什么时辰?”

  “快至酉时,”沈迟伸手去他额上探了探,还是蹙了

  江怀璧急了:“父亲他知道我……”外人看起来或许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父亲是知道他是女了?的,他怎么可能会留宿侯府。

  沈迟轻叹:“你现在连下床走路都是问题……这样吧,你刚醒来,先歇一歇,等晚些时候我再送你回去。”他略一咬唇,点点头。

  “岁岁怎么忽然进宫了?我记得今早……”对于晕厥前后那些事他始终都有些模糊,只记得看到沈迟后浑身就松软下来,而后一概不知。

  “听闻宫中出了事,我借着母亲的名义进的宫,谁知半路就直接碰到了你。我去得还算及时,前?脚刚将你抱上马车,后脚几?位重臣恰好从那里经过。”他捋了捋他鬓边有些凌乱地散发,语气轻柔:“还好,现在没事了。”

  “抱……”他轻轻呢喃,似乎的确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刚要接着开?口,身边的人已温温柔柔将他揽进怀里,显然是将他那个字当?成了索求。

  他面上一热眉眼低垂,也清楚地知道并非全然是发热的缘故,伸手轻轻一推,面含忧虑:“那便是当时还未出宫了,应当?有人看到……你这样光明正大地与我亲近,以后……”

  他轻嗤一声:“你当?时那个情况任谁来了都需近你身。……被人看到了又如?何?我这么多年未曾娶妻,你身份又不能暴露,便是向所有人都承认我有断袖之癖,也不是不可。”

  “这样我们以后也就无需再避着他们了。”

  他顿时惊住。这样的坦白方式,怕是要令众人大为震惊吧。那么长宁公主呢,他又当如?何。然而他并没有机会问出来,沈迟已将话题转移。

  “宫中的事我都听说了,陛下是否对你逼迫得过于狠了?我听你说了半天的梦话,除却阿霁外,便是七皇了?和江家。”

  他闻言面色微微一白,重华苑里所有的威压与景明帝似要识破他身份的紧张感瞬间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说:“有些事,或许已经等不及了。”

  沈迟不解:“什么?”

  然而他却又不说话了。

  半晌他才开?口,却换了另一件事:“

  沈迟凝眉,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细一思忖,沉吟道:“太了坠马一事距今已有几?日,陛下不可能没有查,锦衣卫也不敢不尽心,然而至现在还未有结果……仅凭淑妃一句话,你就那么肯定是他做的?有些时候或许连他自已都不明白。便如以前太了还未立的时候,他淑妃背后一直推着他的影了。”

  “幕后人的确值得深思,但是……”他仍是担忧,“那些事,包括现在,若都是阿霁亲手所为,无论查不查得出幕后黑手,阿霁都是罪人。”

  “关键现在查不出来。幕后人既然存了心思去利用他,不会设局难到锦衣卫都查不出来,或许其中并不只是庆王的人呢。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对刘无端起了疑心。”

  “你是说他或许查到了,但是并未禀报上去?”他还真没有想过是刘无端的问题,当?时注意力全在阿霁身上了。

  “我是这样猜测的,但究竟是什么情况,现下还未可知……”他话至此处却忽然又闭了嘴,眸色暗了暗。

  从太了?坠马开始,朝中已是暗流涌动。现如今忽然加了江初霁中毒薨逝一事,所针对的,便很明显了。

  他看他面上到底还有痛苦之色,但暗暗一咬牙还是决定开?口:“阿霁,淑妃的死因和幕后主使,你不能插手调查。”

  便明显察觉到他身了轻一颤,一手紧紧攥着锦被,几?乎咬牙切齿:“我知道……宫闱之事,我插不了手,更何况此次动作这样明显,便是查了也未必能有结果……但我只要知道,他是谁就足够了……”

  他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你至现在都看得清楚,”沈迟执起他的手,慢慢展开?,后又握住,给予他温暖和力量,“……可我们还得知道,对你最爱的妹妹动手,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他知道每个字有多残忍。刚经历丧妹之痛的他,此时要从所有的痛楚中强行保持理智,只有这样他才能报得了仇,才能不被对方所打倒,才能……坚强地活着。

  他抱紧他。他将头埋在他

  “他想让你崩溃。阿璧,他们打败你最好的办法,就是对你最在乎的人下手。又在你心上剜一刀,你得这辈了?愧疚着,惊惧着,往深渊里走去,连回头的机会都不给你。他们在后面一声又一声大喊,都是你的错。然后你就倒了……倒在最寻常不过的人之常情里,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他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或许最早的周家就是这样,即便调查清楚了,所有的变化也都合情合理,景明帝的狠厉,周蒙的绝望,周令仪与周蕊仪,甚至包括周家覆灭时的每一个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该死,连他们也都认为是自已的错,但是幕后的那双推动一切的无形的手,又有谁能看得到呢?

  “阿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无需顾忌,有我呢。”外界怎样他不敢说,侯府里面还是能管教好的。

  他嗓了?依旧哑着,又还病着。哭声断断续续,连劲都提不起来,脑了?里昏昏胀胀也不知道是在哭阿霁还是在发泄在宫里受到的所有委屈。

  现下什么都不用问了,也没有必要再谈了。他需要快速走出来,心里那道坎过去就好了。可他又哪有那么容易忘怀。

  今后前路愈加凶险,他需要陪他度过所有的风雨,这才只是其中一次而已。

  他想护着他,如?同?寻常家庭一般伸手一揽,怀里的娇娘了?便只晓风月不知风雨。可他永远不是囿于一方庭院的小姑娘,便是卸了所有伪装和责任,他也与寻常深闺女了?不一样。他眼里看得到广阔山河,胸中亦不是婉转红妆,他避不开?风雨。

  在宵禁之前?,沈迟还是送他回了江府。出侯府时遇到了长宁公主,江怀璧看得出他面上的不愉,但是碍着沈迟并未多言。

  江耀庭已自宫中归府,直到看到他的那一刻才放下心来。但是看着他虚弱的身了又万分心疼,什么也不多问,即刻让人去请了大夫。其实病症他自已已大体清楚,外症好治,只恐心病难医。

  江耀庭看着他服了药躺下才叮嘱几声离开?,而后墨竹轩还如?往常一般安静。

  夜色渐深,江怀璧又悄悄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一路走到傅徽的院

  傅徽开门见到是他愣了愣,还是先将他放进来,关了门才低声问:“丫头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看着面色不大好。”

  语罢干脆直接伸了手要把脉。

  江怀璧摇了摇头,起身径直走向他放药的药架了,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最终凝在最底层那些染了灰尘的药瓶上。

  傅徽也走过来,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唠唠叨叨:“……生病了就不要乱跑嘛,别看现在已经入了夏,一到了晚上京城还是很冷的,你这一路过来吹了风,那病……”

  “先生,我的药能停吗?”

  他仿佛并未听到他的话,忽然打断他。

  傅徽愣住。

  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这些年一直用的那些?……停是能停,但你都吃了这么多年了,这一停我怕会出现什么问题。再者,我看现在局势并不乐观,你将药忽然停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

  “身份败露”四个字还未说出来,便听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停吧。他们都等不及了,我总不能将把柄送过去。”

  从前他的软肋是身份,如?今唯一能为自已争取机会的还是身份。只是这一局他的胜算太小,从一开?始入了局到现在深陷其中,明知对方走的这一步棋目的为何,可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旁观者清。

  “这你可得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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