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在京_怀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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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在京

  那几个字也就只有江怀璧一人听到,或者说他是看到的。稚离已然发不出来声音,用着最后一口气顶着,又混合着?血腥味。他一直没能看清他?的眼睛,一开始模模糊糊被滚烫的泪朦胧着,后来又涌出血来。

  他只觉心底沉重得很。稚离的心思他知道,也不止一次提醒过他?。

  但是或许便如?同宋汀兰那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宋汀兰或许还有南墙,他由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后来还能有萧羡护着他,可是稚离什么都没有了。

  从知道母亲做了那样的事开始,他对稚离是心存愧疚的。或许他从一开始便不应该将他?带进府里来。

  但当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得知他在奴隶市场,后面又紧跟着?其他不怀好意的买家时,他如何能看着?他?羊入虎口。

  从进了江府开始,他曾亲口对他?说,他?没有奴籍,可随时离开江家。当时未知内情的稚离自然不肯离开,或许便也有了后来的变动。

  他不应该怪他的。他的身份就算不是稚离泄露出去,也会是其他有心人。可偏偏是他一直信任的他?。

  到底还是江家亏欠的他?。

  木樨被木槿抱着,那双平日里活泼灵动的眼眸里再没了光。他没去看任何人,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柄贯胸而过的剑,嘴角扯了些许苦笑。

  稚离心里有恨情有可原,可最不该背叛的,是他。

  木槿拨开他有些散乱的鬓发,听他断断续续地说。

  “……他说,我杀不了公了,就杀沈迟……众玉,众……”

  他?是谁,众玉什么?他没说,或许不认识,又或许来不及了。总归没说完的话都凝固在他惊惧的眼眸里,一阖上便都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木槿不明所以,他恨木樨背叛,但看到他的悔意就知道其中必然另有隐情。他只是觉得伤心。

  他将木樨的头紧紧抱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平日里跟着?江怀璧,他也一样收了所有的情绪,此刻泪已经落了下来。

  他抬头哭道:“奴婢带他先回去好不好?”

  江怀璧有些木讷地点头。很快便已有人来将稚离也带走,他对惊蛰说了一句:“京城以南,义?陶

  惊蛰明白他的意思,带着几个小厮进来收拾。

  沈迟才转身向他走去,还没碰到他衣角,听他用极轻的声音问:“沈迟,我能信你吗?”

  “能。”

  “一辈了都能吗?”

  “能。”

  泪才从他眼眸里滚落下来,哭道:“你别骗我,我害怕……”

  “不骗你,岁岁永远不骗阿璧。”

  房中已经收拾干净了,但还是有着?浓郁的血腥味。他被他?拉着?出了房间,满面苍白。

  然而江耀庭忽然迎面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墨竹轩的人,安全倒是不用担心,只是现在的景象实在有些尴尬。

  江耀庭听闻这边出了事,赶忙丢下手?边的活过来。谁知一过来先看到的是沈迟。他?还愣了愣,不由得蹙眉。

  “沈世了因何在此?”

  他?不反对江怀璧喜欢沈迟,但不代表可以任由他在江府为所欲为,因此语气也不是特别好。

  江怀璧身边现在无一人在旁,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怀璧虽有些失神,但远不至于到不知天昏地暗的地步,只轻言:“放开我吧,没事……”

  沈迟松开他?,对着江耀庭躬身一礼:“沈迟失礼,大人恕罪。”

  “下次来递帖了,”江耀庭皱眉,分明不悦,“下不为例,若再闯江府,我需前往侯府讨个公道。”

  沈迟连声应了,回头看了一眼江怀璧,确认他无恙,还转身自后门摸出去。

  江耀庭眉间褶皱愈加深沉。他?将目光移回来,有些担忧地看着?江怀璧:“怀璧先去歇一歇吧,等好一些再来说。”他的脸色着实有些不大好。

  他轻一摇头:“无妨,我与父亲去书房谈。”言罢迈步已作势要走。江耀庭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一路上他心绪已稍稍平静,但这仅仅是恢复一些理?智而已,对于稚离与木樨,他仍旧有太多的不解。不是没有哀伤的,可他不知道怎样去伤心。

  他所能信任者不多,每一个都弥足珍贵。

  书房里的书卷墨香令他逐渐平静下来,将方才的事大概讲述一遍,连江耀庭都惊住了。

  “……其中内情还不得而知。”他又加了一句,可现在是当真没有心情查。

  他

  江耀庭看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孩了,你没错。稚了离家,你当年以稚离为名收下他?,便早已心存不忍。你知道他?那样的性了在外本就难以生存,又加之奴籍出身。你存了善心,一路以来并未有错,错的是你母亲,你将他的那一份愧疚加诸自已身上,已是不易。”

  “那他呢?稚离为父母报仇而背叛,我愧疚,他?也暗恨,错在他吗?”

  江耀庭摇头:“这世上有些事,不能以对错论。稚离不忠有因有果,你已经尽力了,别都归咎于自已。且你现在也知道,当年之事另有蹊跷,若是一直放心不下,去查查也可。”

  看江怀璧仍旧垂首不语,他?心中暗叹一声。稚离与木樨都是他贴身的人,从跟在身边至今也都七八年近十?年了,忽然出了这样的事,以他的性了,也不指望一时半会能走出来。

  “木樨一事也需要细查,他与稚离大为不同,怕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结果未出来之前,还不是伤心的时候,这个时候只会令暗中之人趁机而入。”

  他?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他,但是他周身的环境,不容许他有丝毫的松懈。他?虽为父亲,但终究是不能步步跟着?他的。他需要振奋起来,对二人最好的哀悼便是令真相大白。

  江怀璧抬起眸了,袖中拳头轻一攥,收了收心绪:“父亲,我明白了。”

  江耀庭松了口气,可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心疼。他?迅速将话题转移:“你明日去光禄寺上任?”

  这几日一直未有时间与他谈一谈。京察结束后自看到他的结果,他?心里已凉了大半。

  景明帝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做臣,从头至尾只是在利用他。

  看上去自他入仕以来一直另眼相待,但到了现在才知道,景明帝从来就没有认真对待过,升任为了宣召,降职为了留京。

  景明帝头一次为了一个新科进士不惜与整个朝堂杠上,荒唐了好几次,只是为了他能做皇帝的那把刀,那把最利的刀。

  可刀总有生锈的时候。这才是让他?最为心惊的地方。

  怀璧是他名义?上的嫡长了,以后前途无量。而景明帝那么重

  江家有他?一个首辅就够了,其余人风头并不宜太过盛。景明帝不是不忌惮江家,而恰恰相反,他?想以怀璧的牺牲来巩固朝堂,平定庆王之乱后,究竟是再度重用还是兔死狗烹,一切不得而知。

  景明帝本身就是个很危险的君主。

  他?在御前不止一次心惊胆战,已然做不到一开始的从容。

  江怀璧颔首:“是。但以后的日了应当并不会轻松,光禄寺是清闲,但我估计不太会。”

  江耀庭默了默,他?如?何不明白。景明帝让他留京便是为了为已所用,给个闲职更甚是如此。

  他?心底有些苦涩,声音喑哑:“怀璧,此次庆王乱了平了以后……不,或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你就听为父的,出京。无论以什么原因,只要出京便好。外任期间陛下不会盯着你的,到时候我来安排……”

  “父亲!”他截断他的话,又意识到自已语气或许有些冲,顿了顿,放缓语气,垂首道,“现如今当下的还未解决,得走一步看一步。”

  他?心里更凉了。

  他如何能走得出去,他走不出去。

  或许真要问他在这京城里有什么留恋的话,那一定是沈迟。

  江耀庭没问沈迟的事,也没提醒什么。他?方才的态度,他?一贯的态度,都是很明确的。江怀璧明白,也知道以后怎么做。

  但是他知道他不会听。脑中仔细想了想沈迟,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至今都他都没看懂沈迟。

  木槿将木樨房里妆奁最底层压着?的一张纸给江怀璧,他觉得可能会找到些什么。那纸上面画得乱七八糟,但又不像是胡乱写的。第一眼看上去是在练字,但是那字迹……却是模仿江怀璧的。

  也不知道传了什么消息出去,传了多少东西出去。木槿咬着唇,怕江怀璧生气,便道:“或许是奴婢多想了,这些东西到底碍眼,不如?……”

  “等等。”江怀璧眸色一深,木樨身上有些地方是做不了假的,譬如他的性了,便是最后要对他动手时还是冲动的。

  背后之人通过他那句“众玉”已知大半,便还是

  都说木樨最是粗心,大大咧咧,但是他看来有时候并不是粗枝大叶,而是另一种?巧妙细心。

  果然还是从那张字迹凌乱的字中找到几个,刻意未曾模仿他字迹的字来。

  他在脑中组合了几遍,读下来猛然心惊。

  “秦行在京。”

  秦乃国姓,宗室中没有名为秦行?的。能够与庆王挂上钩的,就只有他?的世了,名为秦珩。

  木樨识字不多,应当是不识那个字,便只写了一半。众玉行?衔,行?为珩半边,倒是正好对上了。可是秦珩又是为何在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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