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宫宴
舒玉上次在袁府看见了机密，袁景阴晴不定，虽当时并未发作，可难保以后不会借机刁难，甚至除掉她。
舒玉紧张地咬了咬下唇，决定先拿衣裳的事情试探一下。
她目光澄澈，轻声开口道：“小女上次身处险境，袁大人对小女有恩，小女感激不尽。在袁大人府上换的那身衣裳，小女回去就还给大人一身新的。”
袁景听着皱了皱眉。
一身衣服，她竟也要算得这样清楚。
袁景垂眸拨弄着扳指，漫不经心道：“一身衣服而已，舒姑娘喜欢就好。”
舒玉见他皱了眉，心想着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那衣裳应当是为他的心上人准备的。
她忙咽了咽，贝齿轻颤，连声赔罪道：“袁大人应当有了心上人，舒玉上次冒昧叨扰，实在对不住。”
袁景一怔，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原来她误以为衣服是自己给哪个女子准备的。
袁景沉默半晌，淡淡开口道：“没有这个人，舒姑娘多虑了。”
既然他矢口否认，舒玉就算心中怀揣着疑问，也只能当那身衣服是专门为她从天而降，立马收了声不敢再问。
春日里百花怒放，和风吹动，清新氤氲的香气弥散在御花园每一寸空气里。
此时贵女们早已走远，舒玉怕去得迟惹了夫人不快，却也不敢率先离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景手里摩挲着扳指，不紧不慢地抬了抬眼，倏然道：“宫宴快开始了，舒姑娘还不走？”
舒玉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小女这就走。”
幸好他没有提出一起走，否则这一路下来，她只怕要紧张得冷汗涔涔。
舒玉欠了欠身，一只绣鞋向前伸了伸正要迈出步子，奈何身上的烟罗裙过于累赘，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被长长的裙摆绊住，倾身向前扑去……
舒玉的瞳仁骤然一缩！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及时环住了她，舒玉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她惊魂未定，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卷翘的长睫一抬，直直撞进一双星夜般深邃的眸中。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瑟缩在袁景的怀里。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似是花香，又似是茶香。
“当心。”
袁景温声道。
舒玉的玉手骤然一松，脸颊涌上一阵绯红，甜糯的声音细若蚊声：“小女冒犯了袁大人，实在该死，请袁大人恕罪……”
她的心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着，胸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的场面，懊悔自己真是不争气，走路竟能被自己绊倒，还离他那样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和有温度的呼吸……
舒玉越想越羞愧，鸦睫低垂着遮住眸中的羞赧，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
袁景淡淡收回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舒玉见他没有计较，怕再失言触怒了他，欠身行了礼后便匆匆离开。
“白檀，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舒玉低声叮嘱道。
白檀用力点点头，看着前方出现的岔路，瞳孔一缩，疑惑地挠了挠头道：“小姐，咱们怎么走？”
舒玉步伐微顿，渐渐停下。
她是第一次进宫，本想着随贵女们一同入席，可如今所有人都已早早散去，只剩下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岔路着急。
眼看宫宴就要开始了，她却迷路了！
怎么办？
原路返回，回去问一问袁大人？
可一想到方才的窘迫，也怕再惹怒了这位指挥使大人，舒玉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该怎么办？
自己是头一次参加宫宴，居然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迟到！
小姑娘的额上浸出了密密的汗珠，心里又慌又急，鼻子一酸，眼泪也簌簌地往下掉。
“舒姑娘还没走，是迷路了？”
清朗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舒玉啜泣着回身，泛着水雾的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宛如一朵娇柔怜人的小白花。
她此时只想着快点到宫宴去，根本顾不上惧怕他的身份。
袁景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温声道：“别哭了，跟本座一起走吧。”
她抹了抹眼泪，嗫嚅着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走着。
御花园离宫宴并不远，舒玉却觉得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到了宫宴的大殿前，袁景突然停下脚步。
“宫宴尚未开始，舒姑娘先进去吧。”
“多谢袁大人。”舒玉欠了身，缓缓向殿内走去。
他又帮了她一次。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她的人还是权势滔天的指挥使袁景。虽然袁景应不是特意在帮她，但做人总要知恩图报才是。
并且，她始终担心，袁景是刻意在帮她。
思及此，她步伐微顿，倏然又走了回来。
袁景并非良善，从不毫无道理地去帮人，只要是帮了人，就必定要从这人身上得到什么。这样的话，只怕自己就要一步步被他利用得体无完肤。
只是她太过渺小，哪里够格跟袁大人做交易？
只能送一些别的东西，浅浅地偿还一下。
纵使心中胆怯，舒玉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捧在手心，软绵绵地开口道：“袁大人数次帮了小女，小女无以为报，故新制了一个香囊想送给大人，希望大人不嫌弃。”
舒玉鸦睫低垂，一直不敢抬眼看他。
袁景勾了勾唇角，兴趣盎然地伸手接过香囊，认真地拿在手中欣赏了一番。
“多谢舒姑娘的香囊，本座很喜欢。”
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轻快，舒玉这才敢微微抬首，正好撞进他那深邃的眸中，对上那双笑盈盈的桃花眼。
他似乎很高兴。
舒玉松了口气，补充道：“以后大人若是用得到小女，小女定竭尽全力。”
袁景笑吟吟地将那香囊收起来：“本座知道了。”
舒玉点了点头，进了大殿。
大殿中，早已密密地坐满了人。
由于舒御史在朝中的地位较高，舒府家眷的席位还算靠前，就连皇帝龙椅上的花纹都可以看清。
舒玉方一坐下，一旁的舒夫人便攒眉怒嗔道：“你怎的才来？方才惹恼了首辅大人，眼下是不是又惹了袁指挥使？”
舒玉心底一沉，不知该如何应夫人的话，正欲开口之时，一妙龄少女锦衣华裳盛装出席，犹如皎皎明月般耀眼夺目，瞬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舒玉定睛一看，原来是紫甄公主。
紫甄公主气质非凡，雍容华贵，一双狐狸眼独具魅力，在一众贵女中光艳照人。如此出众，不愧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而她，与紫甄公主容貌极为相似。
若硬要说不同之处，便是舒玉的气韵中多了几分清新柔婉，宛若御花园中清淡的白花香气，在氤氲间使人陶醉其中。
而今日，是舒玉第二次见紫甄公主。
第一次见她还是在上辈子，在沈行文娶妻的仪仗中，在那处宅子门前……
舒玉想起前尘往事又是一阵头疼，她微微蹙起柳眉，素白的玉手轻揉着额角。
在一片惊羡的目光中，紫甄公主行至魏贵妃身旁款款坐下，侧首将落座的人悉数扫了一番。
迎上沈行文炽热深情的目光，她从容勾了勾唇角，优雅地对他微微一笑。
长安第一贵公子沈行文，相貌标致、仪表堂堂，毫无背景却又位居首辅之位，自然是驸马的最佳人选。
若她能与沈行文喜结连理，定能对她弟弟楚梁继承皇位大有助力。
最终，紫甄公主的目光落定在舒府家眷的席位。
舒玉跟沈行文之间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
此时她瞧着舒玉那张脸分外狐媚，眸中却又透着清纯无辜的模样，面色沉了沉，优雅地起身上前去。
舒溪善于交际，不仅能和贵女们打成一片，与紫甄公主也是相交甚好，她见紫甄公主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忙笑盈盈地起身行礼。
舒玉见舒溪起身，自己便若无其事地捏着茶杯，微微颔首闻着其中的茶香氤氲。
“好久不见舒溪妹妹了，坐着的这位，就是舒玉姑娘？”紫甄公主向舒玉冷冷瞥了一眼，语气中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话音落了，舒玉这才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起身对紫甄公主欠身行礼。
紫甄公主挑了挑眉，冷眼看着舒玉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行礼的模样，心中不满之意更甚。
能屈能伸，不卑不亢，难怪能得沈行文如此喜欢。
她那双泛寒的眸微微一垂，抬着下巴在舒玉耳边轻声低语：“舒玉姑娘真是客气。其实你心里很讨厌本公主，对么？”
舒玉温婉一笑：“怎么会，舒玉对公主只有感激之情。”
若非有紫甄公主的存在，她哪里能知道沈行文如此擅长骑驴找马？
若无紫甄公主，与沈行文这腌臜成婚之人可就是她了。
如此说来，她真应该好好感激紫甄公主一番。
紫甄公主权当是她在冷嘲热讽，冷言嗤笑一声，径直回了自己的席位，面色不悦地喝了几杯酒。
坐在对面的沈行文眼神直直地定在紫甄公主身上，举着酒樽的手微微发抖，待她若无其事地回去与其他人闲谈，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仰头将酒樽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舒玉看着他如此紧张的模样，顿觉好笑。
魏贵妃见紫甄公主神色黯然，心里也清楚个大概，对舒玉森然笑道：“舒姑娘第一次进宫，礼数竟如此周到，真是难得，一点也瞧不出在乡下待过的样子。”
这话其中羞辱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众人哑然失笑。
舒玉幼时曾因不慎摔坏了舒溪的簪子，被夫人罚去乡下寄养数月。家丑不可外扬，魏贵妃却知晓了此事，无疑是舒溪将这件事说了出去。
而舒溪，却装作听不懂这嘲讽，此时竟若无其事地夸赞起舒玉的知书达理来，又引来一阵哄然大笑。
在这阵阵如潮的笑声中，紫甄公主也渐渐展了笑颜。
“陛下驾到——”
随着尖尖的唱声，众人忙噤了声起身叩拜。
等到众人平身后齐齐落座，舒玉鸦睫微抬，目光淡淡一扫，终于瞧见了坐在沈行文旁边的袁景。
此时的他身穿一身飞鱼服，头束乌纱帽，腰佩绣春刀，俨然一副锦衣卫指挥使的打扮。他一只胳膊撑立在桌子上，手里悠悠转动着酒樽，一旁沈行文的眼神时不时向他瞟几眼，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虽说袁景的权势可谓只手遮天，可论起位份，沈行文是一人之下的首辅，自然坐在袁景之前。
此时舒玉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那夜幽幽烛光在屏风上映出的俊美轮廓，再抬眸看眼前威风凛凛坐着的指挥使，简直判若两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袁景眼眸一转，与她的倏然对上，又淡淡移开。
丝竹之声渐渐响起，伴着稀稀落落的杯盏碰撞声，舞女们也笑意盈盈地挥动着衣袖翩翩起舞，众人一时间又忙了起来，寒暄祝贺声不绝于耳。
舒玉既对丝竹歌舞不感兴趣，又无法融入贵女们的闲谈，便自顾自斟了茶，一阵茶香暖气迎面扑鼻而来。
茶香氤氲，雾气腾腾。
舒玉朱唇轻合，抿了几口茶，这肺腑是暖了起来，可头脑却越来越迷糊，耳边的声音虚虚实实，就连眼前曼妙的舞姿也渐渐模糊起来……
舒玉紧蹙着柳眉，一双杏眼睁了又闭，纤细的玉指抓住桌角。
自己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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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玉紧张地咬了咬下唇，决定先拿衣裳的事情试探一下。
她目光澄澈，轻声开口道：“小女上次身处险境，袁大人对小女有恩，小女感激不尽。在袁大人府上换的那身衣裳，小女回去就还给大人一身新的。”
袁景听着皱了皱眉。
一身衣服，她竟也要算得这样清楚。
袁景垂眸拨弄着扳指，漫不经心道：“一身衣服而已，舒姑娘喜欢就好。”
舒玉见他皱了眉，心想着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那衣裳应当是为他的心上人准备的。
她忙咽了咽，贝齿轻颤，连声赔罪道：“袁大人应当有了心上人，舒玉上次冒昧叨扰，实在对不住。”
袁景一怔，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原来她误以为衣服是自己给哪个女子准备的。
袁景沉默半晌，淡淡开口道：“没有这个人，舒姑娘多虑了。”
既然他矢口否认，舒玉就算心中怀揣着疑问，也只能当那身衣服是专门为她从天而降，立马收了声不敢再问。
春日里百花怒放，和风吹动，清新氤氲的香气弥散在御花园每一寸空气里。
此时贵女们早已走远，舒玉怕去得迟惹了夫人不快，却也不敢率先离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景手里摩挲着扳指，不紧不慢地抬了抬眼，倏然道：“宫宴快开始了，舒姑娘还不走？”
舒玉如释重负，连连点头：“小女这就走。”
幸好他没有提出一起走，否则这一路下来，她只怕要紧张得冷汗涔涔。
舒玉欠了欠身，一只绣鞋向前伸了伸正要迈出步子，奈何身上的烟罗裙过于累赘，自己一个不小心便被长长的裙摆绊住，倾身向前扑去……
舒玉的瞳仁骤然一缩！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及时环住了她，舒玉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她惊魂未定，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卷翘的长睫一抬，直直撞进一双星夜般深邃的眸中。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瑟缩在袁景的怀里。
他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清香，似是花香，又似是茶香。
“当心。”
袁景温声道。
舒玉的玉手骤然一松，脸颊涌上一阵绯红，甜糯的声音细若蚊声：“小女冒犯了袁大人，实在该死，请袁大人恕罪……”
她的心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着，胸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的场面，懊悔自己真是不争气，走路竟能被自己绊倒，还离他那样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膛和有温度的呼吸……
舒玉越想越羞愧，鸦睫低垂着遮住眸中的羞赧，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
袁景淡淡收回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舒玉见他没有计较，怕再失言触怒了他，欠身行了礼后便匆匆离开。
“白檀，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舒玉低声叮嘱道。
白檀用力点点头，看着前方出现的岔路，瞳孔一缩，疑惑地挠了挠头道：“小姐，咱们怎么走？”
舒玉步伐微顿，渐渐停下。
她是第一次进宫，本想着随贵女们一同入席，可如今所有人都已早早散去，只剩下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岔路着急。
眼看宫宴就要开始了，她却迷路了！
怎么办？
原路返回，回去问一问袁大人？
可一想到方才的窘迫，也怕再惹怒了这位指挥使大人，舒玉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该怎么办？
自己是头一次参加宫宴，居然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迟到！
小姑娘的额上浸出了密密的汗珠，心里又慌又急，鼻子一酸，眼泪也簌簌地往下掉。
“舒姑娘还没走，是迷路了？”
清朗的声音又从身后响起，舒玉啜泣着回身，泛着水雾的眸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宛如一朵娇柔怜人的小白花。
她此时只想着快点到宫宴去，根本顾不上惧怕他的身份。
袁景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温声道：“别哭了，跟本座一起走吧。”
她抹了抹眼泪，嗫嚅着点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走着。
御花园离宫宴并不远，舒玉却觉得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到了宫宴的大殿前，袁景突然停下脚步。
“宫宴尚未开始，舒姑娘先进去吧。”
“多谢袁大人。”舒玉欠了身，缓缓向殿内走去。
他又帮了她一次。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她的人还是权势滔天的指挥使袁景。虽然袁景应不是特意在帮她，但做人总要知恩图报才是。
并且，她始终担心，袁景是刻意在帮她。
思及此，她步伐微顿，倏然又走了回来。
袁景并非良善，从不毫无道理地去帮人，只要是帮了人，就必定要从这人身上得到什么。这样的话，只怕自己就要一步步被他利用得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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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心中胆怯，舒玉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捧在手心，软绵绵地开口道：“袁大人数次帮了小女，小女无以为报，故新制了一个香囊想送给大人，希望大人不嫌弃。”
舒玉鸦睫低垂，一直不敢抬眼看他。
袁景勾了勾唇角，兴趣盎然地伸手接过香囊，认真地拿在手中欣赏了一番。
“多谢舒姑娘的香囊，本座很喜欢。”
听着他说话的语气轻快，舒玉这才敢微微抬首，正好撞进他那深邃的眸中，对上那双笑盈盈的桃花眼。
他似乎很高兴。
舒玉松了口气，补充道：“以后大人若是用得到小女，小女定竭尽全力。”
袁景笑吟吟地将那香囊收起来：“本座知道了。”
舒玉点了点头，进了大殿。
大殿中，早已密密地坐满了人。
由于舒御史在朝中的地位较高，舒府家眷的席位还算靠前，就连皇帝龙椅上的花纹都可以看清。
舒玉方一坐下，一旁的舒夫人便攒眉怒嗔道：“你怎的才来？方才惹恼了首辅大人，眼下是不是又惹了袁指挥使？”
舒玉心底一沉，不知该如何应夫人的话，正欲开口之时，一妙龄少女锦衣华裳盛装出席，犹如皎皎明月般耀眼夺目，瞬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舒玉定睛一看，原来是紫甄公主。
紫甄公主气质非凡，雍容华贵，一双狐狸眼独具魅力，在一众贵女中光艳照人。如此出众，不愧为皇帝最宠爱的公主。
而她，与紫甄公主容貌极为相似。
若硬要说不同之处，便是舒玉的气韵中多了几分清新柔婉，宛若御花园中清淡的白花香气，在氤氲间使人陶醉其中。
而今日，是舒玉第二次见紫甄公主。
第一次见她还是在上辈子，在沈行文娶妻的仪仗中，在那处宅子门前……
舒玉想起前尘往事又是一阵头疼，她微微蹙起柳眉，素白的玉手轻揉着额角。
在一片惊羡的目光中，紫甄公主行至魏贵妃身旁款款坐下，侧首将落座的人悉数扫了一番。
迎上沈行文炽热深情的目光，她从容勾了勾唇角，优雅地对他微微一笑。
长安第一贵公子沈行文，相貌标致、仪表堂堂，毫无背景却又位居首辅之位，自然是驸马的最佳人选。
若她能与沈行文喜结连理，定能对她弟弟楚梁继承皇位大有助力。
最终，紫甄公主的目光落定在舒府家眷的席位。
舒玉跟沈行文之间的传言，她也有所耳闻。
此时她瞧着舒玉那张脸分外狐媚，眸中却又透着清纯无辜的模样，面色沉了沉，优雅地起身上前去。
舒溪善于交际，不仅能和贵女们打成一片，与紫甄公主也是相交甚好，她见紫甄公主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忙笑盈盈地起身行礼。
舒玉见舒溪起身，自己便若无其事地捏着茶杯，微微颔首闻着其中的茶香氤氲。
“好久不见舒溪妹妹了，坐着的这位，就是舒玉姑娘？”紫甄公主向舒玉冷冷瞥了一眼，语气中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话音落了，舒玉这才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起身对紫甄公主欠身行礼。
紫甄公主挑了挑眉，冷眼看着舒玉在自己面前规规矩矩行礼的模样，心中不满之意更甚。
能屈能伸，不卑不亢，难怪能得沈行文如此喜欢。
她那双泛寒的眸微微一垂，抬着下巴在舒玉耳边轻声低语：“舒玉姑娘真是客气。其实你心里很讨厌本公主，对么？”
舒玉温婉一笑：“怎么会，舒玉对公主只有感激之情。”
若非有紫甄公主的存在，她哪里能知道沈行文如此擅长骑驴找马？
若无紫甄公主，与沈行文这腌臜成婚之人可就是她了。
如此说来，她真应该好好感激紫甄公主一番。
紫甄公主权当是她在冷嘲热讽，冷言嗤笑一声，径直回了自己的席位，面色不悦地喝了几杯酒。
坐在对面的沈行文眼神直直地定在紫甄公主身上，举着酒樽的手微微发抖，待她若无其事地回去与其他人闲谈，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仰头将酒樽里的美酒一饮而尽。
舒玉看着他如此紧张的模样，顿觉好笑。
魏贵妃见紫甄公主神色黯然，心里也清楚个大概，对舒玉森然笑道：“舒姑娘第一次进宫，礼数竟如此周到，真是难得，一点也瞧不出在乡下待过的样子。”
这话其中羞辱之意，任谁都听得出来。
众人哑然失笑。
舒玉幼时曾因不慎摔坏了舒溪的簪子，被夫人罚去乡下寄养数月。家丑不可外扬，魏贵妃却知晓了此事，无疑是舒溪将这件事说了出去。
而舒溪，却装作听不懂这嘲讽，此时竟若无其事地夸赞起舒玉的知书达理来，又引来一阵哄然大笑。
在这阵阵如潮的笑声中，紫甄公主也渐渐展了笑颜。
“陛下驾到——”
随着尖尖的唱声，众人忙噤了声起身叩拜。
等到众人平身后齐齐落座，舒玉鸦睫微抬，目光淡淡一扫，终于瞧见了坐在沈行文旁边的袁景。
此时的他身穿一身飞鱼服，头束乌纱帽，腰佩绣春刀，俨然一副锦衣卫指挥使的打扮。他一只胳膊撑立在桌子上，手里悠悠转动着酒樽，一旁沈行文的眼神时不时向他瞟几眼，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
虽说袁景的权势可谓只手遮天，可论起位份，沈行文是一人之下的首辅，自然坐在袁景之前。
此时舒玉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那夜幽幽烛光在屏风上映出的俊美轮廓，再抬眸看眼前威风凛凛坐着的指挥使，简直判若两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袁景眼眸一转，与她的倏然对上，又淡淡移开。
丝竹之声渐渐响起，伴着稀稀落落的杯盏碰撞声，舞女们也笑意盈盈地挥动着衣袖翩翩起舞，众人一时间又忙了起来，寒暄祝贺声不绝于耳。
舒玉既对丝竹歌舞不感兴趣，又无法融入贵女们的闲谈，便自顾自斟了茶，一阵茶香暖气迎面扑鼻而来。
茶香氤氲，雾气腾腾。
舒玉朱唇轻合，抿了几口茶，这肺腑是暖了起来，可头脑却越来越迷糊，耳边的声音虚虚实实，就连眼前曼妙的舞姿也渐渐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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